背后故事
娘俩的生活
捏出了泥人,也捏出希望
这一切,要从17年前说起。当时,周杨琼在自家床上产下了罗迪,刚出来时,孩子大口呼吸,脸色青紫,哭了大半天也没见停。她想到了几个月前刚刚离婚的前夫,拜托他把孩子送往医院。孩子患有脑瘫,七天后,医院下达病危通知书,孩子被送了回来。当天晚上,周杨琼给孩子喂了几口蜂蜜水,把这小小的一团紧紧护在怀里。翌日清晨,周杨琼掀开袄子的时候,孩子正睁大眼睛看着她笑。
一地烂泥 孩子患脑瘫,自己眼睛也坏了
患脑瘫的孩子被取名罗迪,从落地那天起,就被无数人下达了“死亡通知书”。为筹措医疗费,周杨琼种过玉米,倒卖过花生,养过两百只鸭子,后来鸭子全死了,血本无归。
17年来,她也一直在与老天“讨价还价”。2003年,她又带上一岁的罗迪去了浙江的一家工厂,干起了制衣的老本行。做工时,罗迪就坐在旁边的板凳上,或滚在料子堆里,看着她痴痴地笑。
制衣是一项苦差,高亮、高温、异味、多浮尘的工作环境,大大损害了她的健康。2013年的一天,正在做工的周杨琼发现“眼睛蒙了层灰,不停流泪,针扎一样疼”。
与周杨琼变坏的眼睛一道,罗迪的病情也在不断恶化:他的抵抗力越来越差,晚上常常疼得睡不着。
2014年,罗迪12岁,他唯一的亲哥哥罗景洪已28岁。周杨琼拿出最后6万元存款作为罗景洪的婚房首付款后,开始带着儿子去北京求医。12岁的罗迪只有23斤,但怀里这小小的一团,却是周杨琼整个生命的重量。
她在北京摆地摊卖水、绒皮帽等杂物,晚上就睡在屋檐下。冬天天一冷,她就带着罗迪回老家种地,就这样,东奔西跑过了两年。
一双巧手
来到了成都,学会捏泥人谋生
这天是2018年10月23日,霜降,记者在周氏母子家中度过了一晚。眼下住的这间屋子,是2017年9月8日,周杨琼以每个月350元的价格租下来的,房子湿气很重,以至于“筷子放两天就会长霉”,它位于成都天府广场附近一个老小区内。
屋里只有一张老旧的大床、一个人都伸展不开的沙发、一张缺了四个角的小桌子、一个玻璃碎掉的橱柜、一堆泥人,剩余空间,被杂物填满。
娘儿俩要去老地方“上班”了。所谓“上班”的地方,其实是省体育馆附近的地下通道,罗迪会陪着54岁的母亲捏泥人卖。
2017年,周杨琼刚来成都,在这里学会了捏泥人的技术。那时,他们住在20块一晚的旅馆里,周杨琼看着儿子咳出来的一摊摊血慌了神,“这孩子怕是不行了”,她感到绝望。周杨琼把儿子送进了省医院,为筹措医疗费,她白天摆地摊,“但是东西卖不出去”,后来看到旁边捏泥人的师傅生意不错,就动了捏泥人卖的想法。
师傅送了她一个“孙悟空”和一个“猪八戒”,让她自己回去慢慢揣摩,“后来看着,琢磨着,就自己学会了。”
一群好人
有人帮她卖,“订单”多了起来
周杨琼很喜欢成都,这比她去过的任何城市都要让她舒服。她遇见过很多好心人,就在二十余天前,周杨琼碰到了做设计的小冯,小冯把她的情况挂在了网上。那段时间,周杨琼的“订单”一下子多了起来,不仅有看到消息专程找来买泥人的好心人,小冯在网上也帮她卖出去200余个泥人,他来“取货”时,把钱也一并给了周杨琼。
在成都,周杨琼也有自己的朋友,“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”。今年春节前,周杨琼买了只五斤的乌皮鸡和三斤五花肉,在朋友家中下厨,请患脑积水的“大头娃娃”爷孙、华西医院外常帮衬自己的张姐、教自己捏泥人的师傅和记者提前吃了顿年夜饭。
“你看,那个脑瘫儿已经算是恢复得不错的了,我也想让罗迪像他那样,至少生活能够自理。”下午,周杨琼指着一路过的看上去和罗迪年纪相仿、脑袋向右偏、嘴巴微张、跛着脚的脑瘫儿对记者说。
一点希望
虽不求治愈儿子,但想让他体验走路
5月11日,母亲节来临前的夜晚10点,刚刚拉完筋的罗迪已沉沉睡去,周杨琼揩了揩罗迪淌下的口水。
周杨琼也遇到过很多声称要免费为孩子治疗的,但到了地方,却要她“先给钱”,在她失去希望的时候,2018年8月中旬,一家儿童医院的医生找到她,告诉她“将免费为罗迪治疗”。
可这“好日子”仅仅持续了半个月。2018年8月底,医院医生告诉她,一期治疗已结束,第二期治疗时间让她回家等通知,还送了她一把专用轮椅、两箱牛奶、几盒镇定药和一瓶亚麻籽油。直到现在,周杨琼还是没等到儿童医院的“通知”,但她已经不打算等了,这次她要主动上门,自费寻求医院的医疗帮助。
她知道儿子年纪太大,早已错过最佳治疗时期,高昂的治疗费用也让她望而却步,她已经放弃治愈罗迪的可能。但她想定制一台专用的学步车,让儿子有机会体验走路的感觉——她知道,他想站起来。(成都商报-红星新闻实习记者 彭祥萍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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